
白行简(776年-826年)唐代文学家,字知退,下邽(今陕西渭南东北)人,著名文学家白居易之弟。字知退。元和二年(807)进士,授秘书省校书郎,累迁司门员外郎,主客郎中,又曾任度支郎中,膳部郎中等职。著有文集10卷,文辞简易,有其兄风格。白行简文笔优美,著有《李娃传》、《三梦记》等唐人传奇。白行简所作《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》由法国汉学家伯希和从敦煌石窟发现,带回巴黎;后又经荷兰外交家高罗佩翻译成英文,名闻世界。另有名篇《滤水罗赋》。《李娃传》有弗兰兹·库恩翻译的德文译本。
生平经历:仕宦浮沉与文学世家的余晖
家世背景与早年求学
出身官宦文学世家,祖父白鍠、父亲白季庚皆为唐代官员,兄长白居易为新乐府运动领袖。自幼受家庭熏陶,“少聪敏,善属文”(《旧唐书》),与白居易、元稹等交往密切,早年随兄长在符离(今安徽宿州)读书,奠定儒学根基。
科举入仕与仕途轨迹
贞元十五年(799 年)中进士,初任秘书省校书郎,后历任左拾遗、司门员外郎、主客郎中等职。仕途虽较平稳,但因中唐党争激烈,始终未居要职。长庆年间(821-824 年),随白居易外放,曾任梓州(今四川三台)幕僚,晚年官至司门郎中,卒于洛阳,享年 51 岁。
与白居易的交游唱和
兄弟二人情谊深厚,白行简常随白居易贬谪或迁任,如元和十年(815 年)白居易被贬江州,他曾前往探望,并作《望江州》“江畔枫叶红,山头晚霞赤”,以诗慰藉兄长。二人合著《三教论衡》,展现对儒释道思想的融合思考。
文学成就:传奇文的巅峰与多元文体的探索
白行简的文学成就以传奇小说为最,兼擅诗、赋、散文,其作品兼具史笔与文心,反映中唐社会的世俗化转向。
传奇代表作《李娃传》的文学突破
题材与思想创新:
小说以荥阳公子与长安倡女李娃的爱情故事为核心,突破传统 “才子佳人” 叙事,塑造了李娃 “义烈” 的底层女性形象 —— 她助公子求学、奉养其亲,最终被封为 “汧国夫人”。鲁迅《中国小说史略》称其 “叙述委曲,文甚美”,认为其通过 “士商互动”“阶层流动” 等情节,揭露了唐代门阀制度下的社会矛盾。
艺术手法的成熟:
采用 “倒叙” 结构,以荥阳公杖责儿子、弃尸荒野开篇,设置悬念;
细节描写生动,如 “娃居通衢,门施锦帘,帷帐甚丽”,展现长安西市的繁华;
语言骈散结合,兼具史传的简练与诗赋的华美,如描写公子落魄:“被布裘,裘有百结,褴褛如悬鹑”。
其他文学创作
诗歌与赋作:
诗风近白居易,多写闲适生活,如《归舟重得江西诗》“今日南旋路,千峰映雪时”,意境清迥;赋作以《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》最具争议,该赋以骈文写房室之事,虽被斥为 “淫艳”,却反映了中唐士人对人性的开放态度,现藏于敦煌文书。
散文与文论:
散文多为奏议、书序,如《李娃传序》阐述 “小说可以劝善惩恶” 的创作观;文论上继承白居易 “文章合为时而著” 的主张,在《三教论衡》中以问答体探讨思想融合,体现中唐学术的包容性。
历史影响:传奇文学的典范与市民文化的先声
对小说史的里程碑意义:
《李娃传》被视为中唐传奇的巅峰之作,直接影响后世戏曲小说创作 —— 元代高文秀《打瓦罐》、明代薛近兖《绣襦记》皆据此改编,甚至日本平安时代小说《荣华物语》也受其叙事影响。宋代赵彦卫《云麓漫钞》称 “唐之举子,多先借京华杂说以为谈资,李娃之事乃其一也”,可见其在当时的传播广度。
市民文学的启蒙作用:
作品突破士大夫文学的雅正传统,将娼妓、乞丐等底层人物作为主角,反映城市商业发展下的市民趣味。中唐以后,传奇逐渐从 “史余” 转向 “市人小说”,白行简的创作被视为这一转变的关键,为宋代 “话本”、明清小说的世俗化奠定基础。
历史评价:从 “艳情作家” 到 “文学革新者” 的重评
古代评价的两极分化:
批评声音:
北宋宋祁在《新唐书》中称其 “文辞艳薄”,尤其对《大乐赋》多有贬抑;明清文人更将《李娃传》视为 “诲淫” 之作,如胡应麟《少室山房笔丛》认为其 “以秽媟为乐,失雅正之体”。
肯定观点:
唐代李肇《唐国史补》赞其 “文笔有兄风,辞赋尤称精密”;清代冯梦龙将《李娃传》收入《情史》,称李娃 “节行皎皎,虽古烈女不能过”,肯定其思想高度。
现代学术的重新定位:
当代学者如袁行霈在《中国文学史》中指出,白行简的价值在于 “将史传的实录精神与文学的想象性结合”,其作品中的人性解放思想与市民意识,恰是中唐社会转型的文学镜像。而《李娃传》中 “父权压迫 — 个体觉醒 — 社会接纳” 的叙事模式,更被视为中国古代小说 “成长主题” 的早期范例。
总结
白行简以 “白氏家族” 的文学基因,在中唐诗文革新的浪潮中另辟蹊径,以传奇创作突破了时代的思想禁锢。他的《李娃传》不仅是文学史上的经典,更成为解读中唐社会伦理、阶层流动与市民文化的钥匙。尽管其作品曾因 “艳情” 争议被边缘化,但如今已被公认为唐代小说从 “雅” 入 “俗” 的标志性人物 —— 正如他在《李娃传》中所写 “时也,命也”,其文学命运恰与中唐社会的转型轨迹相互映照,成为中国古代文学世俗化进程中不可忽视的坐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