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婕妤（公元前48年―公元2年），名不详，汉成帝刘骜妃子，西汉女作家、著名才女，中国文学史上以辞赋见长的女作家之一。善诗赋，有美德。初为少使，立为婕妤。《汉书·外戚传》中有她的传记。她也是班固、班超和班昭的祖姑。她的作品很多，但大部分已佚失。现存作品仅三篇，即《自伤赋》、《捣素赋》和一首五言诗《怨歌行》（亦称《团扇歌》）。
生平经历
出身与入宫
班氏家族为汉代望族，先祖班壹在秦末避乱楼烦，以畜牧发家；祖父班况曾任左曹越骑校尉，汉武帝时抗击匈奴有功；父亲班况之女（班婕妤姑母）嫁赵充国之子，家族与名将、重臣联姻，地位显赫。
班婕妤自幼接受良好的儒家教育，“善诗赋，有美德”，汉成帝初即位时（前 33 年），以才貌被选入后宫，初为少使，不久晋封为婕妤（汉代后宫爵位：婕妤位视上卿，爵比列侯），极受宠信。
盛宠与退隐
受宠时期：成帝为其才学倾倒，常与她同辇出游、赋诗唱和。据《汉书・外戚传》记载，成帝曾欲与她同乘辇车，她以 “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，三代末主乃有嬖女” 为由婉拒，以古喻今劝诫帝王重贤臣、远美色，成帝深以为然，太后王政君听闻后赞其 “古有樊姬，今有班婕妤”（樊姬为楚庄王夫人，以贤德著称）。
失宠与避祸：鸿嘉三年（前 18 年），赵飞燕、赵合德姐妹入宫，以美色魅惑成帝，后宫掀起争斗。班婕妤因不愿参与宫斗，又遭赵氏姐妹诬陷 “挟媚道祝诅后宫”，遂自请退居长信宫侍奉太后王政君，远离权力中心。此后余生幽居冷宫，以诗赋自娱，直至去世（约前 7 年前后），葬于成帝延陵附近。
文学成就
班婕妤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以辞赋见长的女性作家之一，其作品多抒发宫廷女性的孤独与哀愁，风格哀婉含蓄，兼具文学性与思想性。
代表作品
《团扇诗》（又名《怨歌行》）：
“新裂齐纨素，鲜洁如霜雪。裁为合欢扇，团团似明月。出入君怀袖，动摇微风发。常恐秋节至，凉飙夺炎热。弃捐箧笥中，恩情中道绝。”
以团扇自喻，借秋扇见捐的命运，暗喻失宠女子的悲凉处境，开创了 “宫怨诗” 的先河。此诗被南朝梁代《玉台新咏》收录，明代学者胡应麟称其 “兴寄深微，文词和雅”，为 “百代宫词之祖”。
《自悼赋》：
收录于《汉书・外戚传》，全文铺陈其从入宫受宠到退居长信宫的人生经历，倾诉 “俯视兮丹墀，思君兮履綦” 的幽怨，以及 “痛阳禄与柘馆兮，仍襁褓而离灾”（痛惜夭折的皇子）的哀伤，情感深沉，辞藻典雅，被视为汉代女性抒情赋的代表作。
《捣素赋》：
写女子秋日捣衣、缝制寒衣的情景，以 “立若碧山亭亭，动若翡翠奋羽” 等句刻画女性姿态，末句 “知愁心之易感，伤司气之方盈” 将个人愁绪与节令变迁结合，体现其细腻的观察力与文学技巧。
文学地位
班婕妤的作品虽现存仅三篇（《团扇诗》《自悼赋》《捣素赋》，其中《捣素赋》作者存疑），但均被历代文选收录，影响深远。她开创了女性以文学形式表达内心世界的传统，其 “秋扇” 意象成为后世诗词中 “失宠”“薄情” 的象征（如唐代王昌龄 “金井梧桐秋叶黄，珠帘不卷夜来霜”、宋代苏轼 “却叹人生，杳似萍浮，又似秋扇”）。
历史影响
女性德行与才学的典范
班婕妤以 “贤妃” 形象被载入史册，《汉书》称其 “有节行，善属文”，其拒同辇、退长信的选择，成为儒家 “妇德” 中 “恭顺知礼” 的典范。唐代颜师古注《汉书》时特别强调其 “辞约而指明，事迩而意远” 的劝谏智慧，后世宫廷教育常以她为案例教导女性。
宫怨文学的源头
她的作品奠定了 “宫怨” 主题的情感基调与叙事模式：以物喻人、借景抒情、以个人命运折射宫廷制度的残酷。从魏晋左芬《离思赋》到唐代王建《宫词》、明代沈一贯《长门怨》，历代文人多以班婕妤为原型创作，形成独特的文学母题。
家族文化的奠基者
班氏家族因班婕妤的才名而更显荣耀，其侄孙班固著《汉书》、班昭续《汉书》并成为宫廷女师，侄孙班超投笔从戎经略西域，皆受家族文化传统影响。班婕妤作为家族中最早以文学闻名的女性，象征着班氏 “诗书传家” 的门风。
历史评价
主流褒扬
贤德之誉：汉代刘向在《列女传》中将其列为 “仁智” 类典范，称其 “陈女图以镜监兮，顾女史而问诗”，肯定其以史为鉴、劝诫君王的智慧。宋代司马光《资治通鉴》亦赞其 “辞同辇之荣，守静专之德”。
文学推崇：清代学者王夫之在《古诗评选》中评《团扇诗》“以乐景写哀，以哀景写乐，一倍增其哀乐”，高度评价其艺术手法。现代学者郑振铎在《中国文学史》中称她为 “中国古代第一位女诗人”（尽管现存作品是否全部为她所作存疑）。
争议与反思
消极批判：近代以来，部分学者认为班婕妤的 “贤德” 本质是对男权制度的妥协，其退居长信宫的选择虽保全了个人尊严，却未能突破封建礼教对女性的束缚。如鲁迅在《坟・我之节烈观》中虽未直接提及她，却批判了类似的 “节烈” 观念对女性的压迫。
真实性讨论：因《团扇诗》最早见于南朝文献，晚于《汉书》，有学者质疑其是否为班婕妤所作（如明代胡应麟认为可能是六朝文人托名）。但无论作者是否为她，该诗已成为其精神象征，影响早已超越真伪之争。
总结
班婕妤的一生是汉代宫廷女性命运的缩影：她以才学跻身权力中心，却因皇权的薄情与后宫的倾轧退居边缘。她的文学作品既是个人情感的宣泄，也是对封建制度下女性生存困境的深刻洞察。从 “贤妃” 到 “怨女”，她的多重形象折射出历史书写的复杂性 —— 既被赞为道德楷模，又成为女性悲剧的象征。而她留给后世的，不仅是几首经典诗篇，更是一个关于才学、德行与命运的永恒命题，至今仍在引发对女性价值与时代局限的思考。